宋初学者孙泰山古祠堂及其族谱

泰安发现孙子后裔——宋初学者孙泰山

古祠堂及其族谱

李继生撰

2007年“五一”节，原泰安市委副秘书长、档案局局长孙继琛与我说：“我的老祖孙复在城东（指泰安城之东）范镇岔河村，那里有当年宋仁宗亲赐孙氏祠堂和祭田百亩，主祭孙武第五十五代孙复（992至1057年）之牌位。同时，这里还祭祀着孙复的独生子——大将军孙佑邦，今祠堂厅房仍存。”他作为孙武的七十九代孙，还向我展示了他近几年所收藏的几部新编的般阳（即今淄川）《孙氏家谱》和自编的《泰安埠东孙氏族谱》之稿。

因我既是泰山文化研究者,又是山东孙子研究会理事,欣闻目睹之后，激发了我的极大兴趣，遂即连夜查阅有关孙复的史料，细心研读孙局长提供的所有孙氏族谱等。继而赴现场进行实地考察。果然有重大发现：其一，泰山古籍资料及当今泰山文化研究者只知泰山有鲁两先生祠及泰山二贤、三贤、五贤祠，从来不知在西汉奉高故城竟然还有孙复父子祠堂，填补了“宋初三先生”研究的一项空白。其二，在族谱中言其孙复独子甚详，且在泰安繁衍生息，成为望族，这是鲜为人知的珍贵资料，填补了《宋史》和欧阳修《孙复墓志铭》的缺憾。关于孙复之子，《宋史》卷432《儒林传·孙复》只在末尾记一句“特官其一子”，《墓志铭》中也只有一句“先生一子大年，尚幼”。其三，在族谱中保留了很多珍贵史料，披露了明初洪武和永乐年间山东境内的两次大移民的原因及下诏毁碑之事。族谱言孙复为乐安（今惠民县）兵圣孙武之五十五代孙，为泰安孙氏始祖，并记其迁徙原因与分布，从而廓清了泰安孙氏族裔与孙武、孙膑的渊源关系及与外地孙复苗裔的关系。

孙复父子祠堂恰位于泰前大汶河上游的瀛汶与石汶两大支流交汇口之北侧，以泰莱铁路为界，南有岔河村，北有汉武帝东封时的奉高城故址——故县村（今两村合为一行政村），再北即为孙传芳父子出生的今祝阳镇最南端的下乔庄。在这南北长约5公里的狭长地带为孙氏聚居地。
    孙氏祠堂今有民国年间重修后的大厅及东配房、南山门等。大厅保留了清代建筑风格，挑檐起脊，四梁八柱；东西山墙上隐约可见壁画遗痕。从整体而言，在荒芜萧条的榛莽之中，虽顶角已坍，椽木已断，岌岌可危，但整个房架较为完整。再从墙角横卧的清咸丰年间重修时的《报本堂地契碑》和民国年间重修时《地契碑》残块记文中，尚可觅其当年的鼎盛之况。在场的孙氏老者言：“此厅堂东间专设神龛，供奉着我们的始祖——大宋国子监直讲孙复；西间供奉二世祖——大宋承信郎孙佑邦。”考房基有元明重修后的遗存，其厅前广阔的杨树林中亦可捡到汉代布纹瓦残片和明清瓷器残片。询问林中闲谈老者，均自豪地说：“这片树林就是当年大宋天子赐给我们孙氏子孙祭奠老祖宗的百亩祠堂大地。”

为何在此建祠堂？孙复十世孙——孙朋恩、朋昌撰于明代正统元年（1436年）的《孙氏族谱文》中记之较详：“我宗族始祖，讳复，字明复……宋朝仁宗天子爰拔复祖为国子监直讲，位列中丞，号曰泰山先生。丞相李迪闻之，将侄女妻焉，生子讳佑邦，文武兼备，掇高科膺显，仕掌握兵马权，忠孝仁义，君上视为干城（栋梁之材），百姓赖以奠安。宋嘉佑年间封承信郎，家于故县，积顷百，经营祠堂于岔河村北，爰妥先考之灵位神主。楼内题曰‘宋殿中丞泰山先生，讳复，字明复’。使后衤龠（音月，古代指春夏之祭）祀蒸尝不废其祭也。世祖殁后，钦赐大葬，御祭蹲虎双羊，左右俾彰，四方来观，佥曰孙氏望族。”

我站在树林中，眺望榛莽中古祠堂院落残垣，顿生思古之幽情，追念孙复之伟功。

宋翰林学士欧阳修撰《孙复先生墓志铭》者言：“孙复，字明复，晋州平阳（今山西临汾）人，少举进士不第，退居泰山之阳，学《春秋》著《尊王发微》，鲁多学者，其尤贤而有道者石介，自介而下皆以弟子事之。先生年逾四十，家贫不娶，李丞相迪将以其弟之女妻之，先生疑焉！介与群弟子进曰：‘公卿不下士久矣，今丞相不以先生贫贱而欲托以子，是高先生之行义也，先生宜因之以成丞相之贤名。’于是乃许。”
    孙复曾于仁宗天圣五年（1027年）得到范仲淹的资助，并授以《春秋》。景佑二年（1035年）在国子监徂徕先生石介的帮助下来泰山创建书院，泰州海陵（今江苏泰县）人胡瑗同作伴讲，并称“宋初三先生”。孙复以继承儒家道统而自居，反对佛、道“去君臣之礼”，抨击“祸福报应”思想，提倡“以仁义礼乐为学”，主要著作有《春秋尊王发微》。于是学子云集泰山，欧阳修赞为“能使鲁人皆好学。”弟子石介（1005～1045年），字守道，兖州奉符（今泰安）人，隐居徂徕，世称徂徕先生，官至太子中允。他乐善疾恶，奋然敢为，屡受奸宦中伤，为宋初古文学家。著有《徂徕先生集》、《唐鉴》、《怪说》、《中国论》等。胡瑗（993～1059年），字翼之，官至太常博士,与孙复同开宋代理学先声，曾谓“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成天下之才者在教化，教化之所本者在学校。”他严立学规，以身示范，当时有政令，以其教授方法为太学法。著有《论语说》、《春秋口义》等。石介曾于康定元年(1040年)在《泰山书院记》中历述孙复之贡献：“大哉，圣贤之道无屯（指艰难困顿）泰（指通达顺利）。孟子、扬子、文中子、吏部皆屯于无位与小官。而孟子泰于七篇，扬子泰于《法言》、《太玄》，文中子泰于《读经》、《中说》，吏部泰于《原道》、《论佛骨表》十余万言。先生常以谓尽孔子之心者大《易》，尽孔子之用者《春秋》。是二大经，圣人之极笔也，治世之大法也。故作《易说》六十四篇，《春秋尊王发微》十二卷。疑四凶（尧时的四凶族）之不去，十六相（尧舜时的贤人）之不举，故作《尧权》。防后世之篡夺，诸候之僭（超越本分）逼，故作《舜制》。辨注家之误，正世子之名，故作《正名解》。美出处之得，明传嗣之嫡，故作《四皓论》。先生述作，上宗周孔，下拟韩孟，是以为泰山先生……”

孙复在泰山期间，娶丞相李迪侄女为妻，成为后世戏曲中“相女下嫁”、“相女配夫”典故的原始素材及淑女之楷模。庆历二年（1042年），孙复由范仲淹、富弼、欧阳修、石介等人推荐，出任国子监直讲，位列中丞，为仁宗皇帝之师。嘉祐二年（1057年）七月病故，享年六十六，葬于今东平县芦泉乡北扈原，敕封世袭翰林、世袭铁秀才，敕赠李夫人为一品夫人。《墓志铭》言：“先生在太学时，为大理评事，天子临幸，赐以绯衣银鱼。及闻其丧，恻然，予其家钱十万，而公卿大夫、朋友、太学之诸生极与吊哭，赙治其丧……先生治《春秋》，不惑专注，不为曲说以乱经。其言简易，明于诸侯大夫功罪，以考时之盛衰，而推见王道之治乱，得于经之本义为多。”
    泰山书院原在泰安城中的岱庙东南侧，后因拓建岱庙而北迁至凌汉峰下，称上书院，而下书院改建后则称“鲁两先生祠”，故金代翰林大学士党怀英曾在《鲁两先生祠记》中云：“初，两先生筑室泰山下，以为学馆。属大辟岳祠，

基甫迫（指岱庙墙外隙地迫狭），乃北徙山麓，而以旧馆为柏林地，岁多施钱，为养士之费，学者至今赖之。而乡人指以为上书院者，则其所徙地也。”泰山上书院位于泰山普照寺西北。原为唐代道士周朴所创栖真观，山环水抱，古木参天。明嘉靖间在此建祠，祀孙复、石介二先生，额曰“仰德堂”，俗称“二贤祠”；隆庆间增祀胡瑗，改称“三贤祠”。至清道光年间重修时，又增祀两位泰山籍名流：明万历间御史宋焘和清康乾间文渊阁大学士赵国麟，遂改“五贤祠”。
    祠依凌汉峰，东有投书涧，西有香峪，分东西两院：东为祠堂，西为讲书堂。冯玉祥先生在抗日战争前夕曾在此攻读《春秋》、《左传》，著《春秋左传札记》，1976年被拆除，1999年重建，但未塑像。今见祠堂焕然一新，奇石林立，摩崖上有明人题刻“讲书台”、“授经台”、“千秋道岸”、“能识鲁人皆好学”等，仍炫耀着当年学府的鼎盛。祠内古柏叠翠，南墙下树立着“侍立石”，象征当年徂徕先生石介师事孙复、侍立于左右的情景；院内还树立着清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翰林院侍读黄叔琳撰《重修岱麓三贤祠碑》及民国年间冯玉祥题跋、抗战老寿星范明枢撰文的《五贤祠记碑》。文中所记孙复事迹与《宋史·孙复传》、欧阳修撰《孙复墓志铭》完全吻合。反之，用其《传》与《铭》还可补全《五贤祠记碑》在“文革”中被凿毁之字。
   祠东有巨石如屋，巅平如台，下邻深涧。传当年胡瑗千里北上访学于此，卧石攻读，废寝忘食，十年不归，见家书有“平安”二字不复展读，便弃入涧内，因名“投书涧”。明万历六年（1578年）钦差巡抚赵贤在此题碣：“胡安定公投书处”。明末萧协中在《泰山小史》中赞曰：“野焉芸芸绿间黄，当年习静任亡羊。清心不逐家缘扰，涧底犹腾翰墨香。”溪畔有石亭，额书“洗心”，四面皆有清代人题联：“真山水不须图画，大圣贤皆自奋兴”、“云过峰头流墨气，水来祠畔度书声”。亭内额版上还有冯玉祥1932年题刻：“你忘记了没有，东三省被日本人侵占了去，有硬骨头的人拼命夺回来。”并刻东北三省的面积和人口。如今，五贤祠已成为对游人进行传统文化和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人文景点。
    综合分析与对照各种孙氏祖谱：元代泰定四年（1327年）孙复五世裔孙介所录《圣宋孙君大葬墓志铭》、明代正统元年（1436年）十世裔孙朋恩、朋昌所编《族谱文》、清乾隆四年（1739年）《重修孙氏族谱》及当今淄博孙武79代、80代孙—孙即田、孙法全所撰《乐安孙氏祖谱源流考》、《续修支谱序》及泰安孙继琛所编《泰安埠东孙氏族谱》和收藏的《泰山孙氏宗族世系图》、《泰安孙氏系谱》等，不仅发现孙复之子孙佑邦的珍贵资料，而且还可清晰看到泰安的孙氏源流：孙复自宋仁宗景佑二年（1035年）到泰山下书院后，淑配李夫人，生独子佑邦。佑邦于嘉佑初（1057年）父亡后被封为“承信郎”，在东平府任职时，奉钦命于兖州奉符县（今泰安）岔河村北经营祠堂，积田百亩。厅堂内奉祀孙复牌位，由仁宗谏官欧阳修题“宋殿中丞泰山先生讳复字明复神主”，使后世同宗同族永祀不废，足见佑邦之孝矣！
    孙佑邦淑配范夫人，范仲淹之令女也；继配王夫人，侧氏余夫人，共生六子，分六支：簶、同、茂、亭、党、蕙。第五支党辈，人烟甚旺，子孙繁衍，悠悠三四百年间，散居各地，近在四方，远在各省各县；六支蕙辈徙居淄川，迁茔落户……自佑邦至今近千年，生生不息已三十世左右，形成泰安孙氏之主支。此外，明永乐四年（1406年）与孙复上祖同宗的般阳（今淄川）人孙武六十四代孙——孙敬，原名孙秀，迁居泰安岔河村，为泰安孙氏之次支。

孙膑为孙武六世孙，生阿、鄄之间，其裔于五代后唐同光元年（923年）为避战乱而由鄄城迁山西洪桐县，经百余年其裔遍布山西各地，孙复即生于其间其地。

另据《金史·燕宁传》载，金兴定四年（1220年）莒州（今山东莒县）提控燕宁统兵守泰山天胜寨（即西汉末年赤眉军起义遗址扇子崖），与益都田琢、东平蒙古纲为辅车之势……翌年燕宁战死，所部由泰安人招抚使孙氏后裔——孙邦佐统领。蒙古纲弃东平，邦佐亦弃天胜寨而投靠红袄军将领李全，自此泰山一带归入蒙古军。又据《文献通考》（卷116《王礼考》）及《宋会要辑稿·兵17》载，蒙古太祖十六年（1221年），南宋以山东地方武装不断归附，下令铸“泰安军”等处官印，并冠以“嘉定”年号。四月，南宋京东节制司奏称：泰安军管下魏安寨（疑即岱阴昆瑞山魏花寨）统制孙氏裔——孙昱，为宋坚守本寨，不肯事伪，又能捕杀逆党，忠义可嘉，诏补官“承信郎”。笔者记其二条，可补之《泰安孙氏祖谱》之内。

明代正统元年孙复十世孙撰《祖谱文》言：“先人所修谱书存于长支之家，于元末明初兵荒马乱，贼寇蜂起，传说簶祖（孙复长孙）宅舍尽为灰烬，祖谱失矣。于洪武年间又遭红蝇之毒，十家不准留三家，千人不准留百人，泰莱地面几乎无留人矣！世系后裔之不灭仅如一线。成祖即位，下诏扫碑，令到碑倒。自此古碑无有，存者百无一二，佑邦老祖墓碑，原在孙氏掌穴之地，族人不肯毁坏，君恩祖德无人查问，竟留于岔河孙氏祖茔之中为记载耳。永乐四年下诏迁民，敬公自淄川迁来，叙为一家一祖一林，列为九世。吾族世系苗裔很弱，食不鼓腹，衣不蔽体。孙氏先人族谱按家训家规，当存于长支之家。佑邦长子孙簶在元末明初时，因贼冠蜂起，战乱不休，其房舍尽为灰烬。那时的泰莱平原几乎成为无人区。后来明成祖即位，下诏扫碑，令到碑倒，自此古碑碣毁坏殆尽。但佑邦之墓碑是在族人的保护下才留存于岔河孙氏祖茔中，痛惜祖谱历经“九死一生”且于建国后被毁。
    又据孙复二十二世孙鸿臣撰《孙氏溯源记》言，有三世祖六支孙蕙之裔讳敬，自淄川迁来泰安绵绵七八世，鸠合族人于老祖茔中立石谱一通，分前后面。前为泰山“孙氏家族世系之碑”，下列先祖十九部祖：簶、鉴、光辉、冕、滕、瑜清、寿、才、彦方、光德、奈、姓、大川、党、宗仁、亭气、进忠、自富、焕等；后为“泰山孙氏世系之图”，列十三部祖于后：刚、朝、郡……。并简介作者祖、父、兄辈官位：孙鉴敕封文林郎，为南阳府推官；光辉嘉靖己丑（1529年）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治蟹，壬戌（1562年）进士，官至兵部尚书；珀龄顺治乙酉（1645年）进士，官至通政司。惜此碑也在建国后毁矣！
    综上所述，岔河孙氏千年祠堂与泰山书院三贤祠东西对峙，遥相呼应，均为祀宋初鸿儒孙复之祠堂。为仁宗时举国上下最为景仰的书院和天子亲赐大葬及两次御赐重金修建的孙氏祠堂。山麓之三贤祠为后生齐鲁名士所祀之，而岔河孙氏祠堂则为鸿儒之裔同族所祀之宗庙，是泰安人、泰山人的骄傲，也是全国保留至今的罕见千年古祠堂，故甚为珍贵，惜已破败不堪，应尽快修复塑像，还其原貌。并建议在五贤祠和岔河祠堂内分别举办“宋初三先生”及“孙武、孙复后裔族谱”和“孙复父子事迹”图片展，为弘扬泰山文化、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再创辉煌！

2007年7月1日初稿

2008年7月1日定稿 

作    者：泰山学者、齐长城研究专家、山东孙子研究会理事
地    址：山东省泰安市岱宗大街52号（市府二宿舍）
电    话：0538-8337547（宅）  13675483988
网    址：①搜索新浪博客：泰山学者李继生②搜索：泰山学者李继生

③
电子信箱：tsljs547@126.com

文章引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