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一代大哲方东美家世考（续）

<p><font size="4"><a href="?tid=21523">?tid=21523</a></font></p><p><font size="4"></font></p><p><font size="4">六月五日，一位叫程璟的网友在《枞阳网》“历史人文”版发布了一个求助的帖子：“求助：桐城、枞阳哲学大师方东美先生先世谱系资料”。不久，就有位网名叫“孙格拉底”的也注册进来。我因为是这个版块的版主，当然地就回帖支持。程璟是我以前的同事，据他介绍才知道，这位孙格拉底非寻常人。他真名叫孙智燊，是一代大哲方东美先生门生，与傅伟勋、刘述先、成中英同为方门四大弟子，现为方东美研究会会长，曾任教美国南阿拉巴马州大学哲学系、台大哲学系，也是方东美生平最后大作《中国哲学精神及其发展》一书的授权中译者。此外，他还创设了国际方东美研究专门网站，发行弘扬方东美思想的电子刊物《广大和谐》，此刊部分作品已经转载于北大《中文论坛》“古典文学版”，并被上海、福建各地网站转载，受到各方好评。<br/>      方东美先生，枞阳老一辈人有的甚至见过他，时代不远。他本人去世仅三十年，时间较近。当时我认为，查他的家世，应不是太难。<br/>      出生于安徽枞阳县杨树湾大李庄（原名应为“大倪庄” ，四九年后误为今名）的方东美先生（一八九九—一九七七），自幼在“儒家的家庭气氛中长大”。十四岁入桐城中学，与后来在美学、文学批评方面卓然成家的朱光潜先生同学。十八岁考入金陵大学预科第一部，十九岁升文科哲学系。一九二一年赴美留学，获威斯康星大学硕土学位。一九二四年回国，任职武昌高师。一九二五年应聘东南大学(中央大学前身)教授，一九四八年任台湾大学哲学系主任。七十八岁时患癌症住院，捐赠全部藏书，要求家人将其骨灰洒海峡与金门之间，以表怀念大陆之意。现金门尚有“东美亭”，亭内有方东美先生浮雕，直对大陆河山。<br/>      方东美先生毕生精研哲学，在国际上声誉极高，被称为新儒学“一代大哲”。在中国现代哲学家中，他是一位独具一格的人物。他深入中西哲学堂奥，融汇百家，又最终回归中国文化本位，创造一个富有特色的哲学系统，为中国哲学的现代转折指点了一条新路。其中文著作主要有：《生生之德》、《人生哲学》、《科学哲学与人生》、《中国人生哲学》、《先秦儒家道家哲学》、《中国大乘佛学》、《华严宗哲学》、《宋明清哲学》、《中国哲学之精神及其发展》、《方东美先生讲演集》、《新儒家哲学十八讲》等。<br/>      以前听前辈谈故乡掌故，知道东美先生的趣事很多。的一九二四年，年轻气盛的东美先生因“首宗桐城离婚案”，与原配盛氏离婚不成，负气出走，后因种种原因，终其一生，再也没有回过故乡。<br/>      方东美先生是桂林方氏后人。桂林方氏在历史上影响很大，出过很多著名的学者和官员。始祖方德益，于宋元之际由休宁迁桐城，历五世家族兴盛。方学渐开创的“方氏学派”和方以智、方苞等，都是这一家族的风云人物。由于方以智、方苞名气很大，桐城、枞阳很多方氏后人都说是他们的后代，但大多不太可靠。东美先生也曾亲口说过方以智、方苞是他的先祖（此处应理解为“祖辈” ，而不是“嫡祖”）。<br/>      看了孙教授求助帖后，我觉得非常有趣。因为就在两天前，我正好买了一本孙教授译著的《中国现代学术经典——方东美卷》。该书就说东美先生是方苞十六世孙。我们知道，方苞后代大多在上元（南京）一带，而东美先生家族世居枞阳，这里显然有问题。于是，我觉得有必要查一下。<br/>      第二天，我就去方东美先生的本族——方伯章老先生家了解。方伯老是桂林方氏第二十三世，今年八十多岁，家里收集的桂林方氏资料极多。我对方老说明来意后，他非常高兴，爽快地答应了，随即取出光绪六年版（一八八○年）方氏宗谱，但非常遗憾，没有查到东美先生及其父续堂的相关资料。 <br/>      方伯老对桂林方很有研究，本族内名人，无论生死卒葬、职官迁徙等，都了如指掌。据方伯老说，民国十三年，方氏曾修过续谱，中四房、中六房都没有方东美及其父方续堂的记载。<br/>    方伯老虽然没有接触过方东美先生，但年轻时他曾随东美胞侄方寿懿先生（方义怀之子）读书，小时候还喊东美二兄方义怀（曾任桐中校长、桐城教育局长）为“义二爹爹”（旧时乡下对年长者尊称，与行辈无关）。 <br/>      于是，我想就从方寿懿找突破口。 <br/>      方寿懿先生原在六安市农科所工作，我通过114查询，接通了市农科所电话。接电话的是位女士，她告诉我方寿懿先生已去世多年，随后她告诉了寿懿先生女儿的电话。后来在电话中了解到，寿懿先生子孙对祖辈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寿懿先生之子方方说，他只知道他是桂林方氏第二十五世，祖父名叫方义怀，曾祖父名字就不知道了。方方先生最后告诉我，也许去他家祖坟墓碑上能找到先祖们的信息。<br/>      说到墓碑，正好就有位老先生知道东美先生上代坟地。老先生叫方友舟，也是东美先生本家，小时曾受过东美二兄的接济，在方家祖坟上还放过牛。我听到这个消息，非常兴奋，当天就骑车去找他。可惜一连去了三次都没寻着，最后只好请他居住的小区门卫转告。第二天，他打来电话，说他小时放牛的方家祖坟上并没有墓碑（由此也可见东美先祖寒微之状），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br/>      随后的几天里，我东打听西打听，始终没有新的进展。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只好再次请教方伯章老人，要他在谱牒上再仔细研究，看有没有新的线索。方伯老经过认真思考，发现光绪六年（一八八○年）方氏修谱时，东美先生虽未出生，但他二兄义怀已有二岁！已有二岁的方义怀，谱牒上肯定有记载。只要查到方义怀的谱系资料，东美先生的家世自然水落石出，所有问题也就迎刃而解。<br/>      沿着这条线索，方伯老将光绪六年版方氏谱牒重新梳理一遍，终于在中三房二十三世找到了“义怀”这两个字，而且方义怀生年与县志记载完全一致，都是一八七八年。当时，我们真是高兴不已。<br/>      由于东美先生比二兄义怀小21岁（中间还有两个姐姐），谱上自然没有东美先生的记载。东美长兄名“道怀”（世人误作“书怀”。当然，“书怀”也有可能是别号），自幼（修谱时才八岁）出嗣给伯祖方恩谱为嗣孙。<br/>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名和字的关系。古人在正式的名之外通常都还取一个字。名起得早，字起得迟，字通常是成人冠礼后才有。我们现在说方琛字义怀，而谱牒记载“义怀”却是名（“义怀”后来也写作“意槐”、“意瑰”）。“义怀”既然是名，那么“琛”就应该是他的字。依此类推，方东美先生应该名“德怀”，字“珣”，号“东美”。<br/>      依谱牒由流溯源，东美先生是桂林方氏中三房方佑（廷辅）嫡后。方苞是中六房，方以智是中一房，方以智、方苞分别是东美先生十四、十六世同宗不同房的叔伯祖辈。<br/>根据谱牒资料，东美先生父名鉴周，字新荣，号执中。生于道光二十六年（一八四八年）丙午正月初八，娶杨氏生元女，生咸丰壬子六月二十日。旧时文人别号很多，世传东美先生父名“续堂”，据我推测，“续堂”也许是方鉴周的一个别号。<br/>      东美祖父名元谱，字士林，生嘉庆十六年辛未五月十五日，卒道光二十九年己酉五月初八，葬宋先嘴保大刘庄，附父墓。娶吴氏春怀女，生道光三年癸未正月十二日，卒咸丰九年己未二月二十七日，守节十一年，旌表崇祀本邑，并本节孝祠。鉴周为独子，有一女未字。<br/>东美曾祖方凤仪，为悠葵第二子（长兄名羽仪），字玉田，生乾隆戊子十月二十九日，卒光绪十五年乙未四月初七日，葬大刘庄，甲山辰向。娶杨氏吉益女，生乾隆戊申四月十九日，卒咸丰十一辛酉四月十三日。三子：元谱、杏谱、恩谱，以恩谱出嗣。兄羽仪一女适杨正早。<br/>      至此，方东美先生的谱系就很清楚了，其纵贯式世系表整理如下：<br/>      一世方德益，二世方秀实，三世方谦（士源），四世方圆（茂才），五世方法（伯通），六世方懋（自勉），七世方佑（廷辅）。<br/>      方氏从方佑开始分房，方佑为中三房（中一房方琳，中二房方玘，中四房方瑜，中五房方瑶，中六房方瓘，中七房方玠）。八世方隆，九世方淑，十世方正，十一世方学勤，十二世方大来，十三世方若嵋，十四世方元本，十五世方思孝，十六世方荫寿，十七世方根桂，十八世方明玉，十九世方悠葵，二十世方凤仪，二十一世方元谱，二十二世方鉴周，二十三世：方道怀、方义怀、方德怀（东美）。<br/>      从谱牒记载中我们了解到，东美先生家族在桂林方氏中是非常寒微的一脉，唯一可称道的就是七世祖方佑。据《桐城耆旧传·方桂林传》：方佑，字廷辅，天顺元年进士，拜监察御史，风裁严峻。佑有明代“真御史”美称，但性格方刚，忤宦，遭廷仗，谪迁湘桂，终于“桂林府”任（“桂林方”来源与桂林府无关）。又据谱牒记载，桂林方氏第一次修谱即是方佑主事。方佑之后，十一世方学勤字业卿，号南皋。县学生，事后母至孝，有名于时。十一世后，中间竟然整整十二代连一个秀才都没有考取，这在“折桂如林”的方氏家族中是非常少见的！<br/>      至此，外界几十年来有关方东美先生家世的一切讹传，一周内（六月五日发帖求助，六月十二日考证结束）彻底廓清。当我把这个考证结果发到《枞阳网》上时，远在大洋彼岸的孙智燊教授激动地说：“因圆果满，啄破同时。真该请大家浮一大白！”随后，孙智燊教授又赠我两联：<br/>      一、兰亭修禊；桐枞觅根。<br/>      二、始桂林方，终桂林府，御史风操推方府；结三世果，了三世因，哲人气象证果因。<br/>      方东美先生青年出走，对于其先人世系，本人并不清楚。桂林方氏枝繁叶茂，子孙绵瓞，倘不是孙教授发帖寻访，东美先生家世可能是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当然，若不是方伯章老先生热心帮助，这个谜仍将无法破解。因缘聚合，我在这中间做个桥梁，让一代大师的身世更加明晰，我本人也学到了许多知识。<br/>      写到这里，想起网友清芬阁主的一句话，说得很好：<br/>      世间事，原就是这般因缘聚汇，果满壳破。而此一切，皆在方东美先生逝世三十周年之际完成，岂非先生之灵，冥冥护佑之功？</font></p>